中巴经济走廊下中国接管的瓜达尔港发展困局与应对措施

一、瓜达尔港前生后世及其困局

1. 瓜达尔港接管前及其困局

巴基斯坦于1947年独立时只有东部靠近印度的卡拉奇港，随后委托美国对西部靠近波斯湾咽喉附近的瓜达尔进行地质调查，适合海港选址确定后，通过漫长谈判于1958年从阿曼购回瓜达尔。开发瓜达尔港计划始于1964年，但之后的三次印巴战争导致无果。

美国对瓜达尔港十分看重。上世纪90年代，曾通过美国油气巨头Uncol公司及福布斯公司直接间接计划开发瓜达尔港，但因俄罗斯及巴基斯坦各方干预无极而返。

2001年时任中国总理朱镕基在巴方的请求下，同意由中方出资近2亿美元援建瓜达尔港第一期工程，并由中方于2005 年1月建成。2006年全球最大的港口运营商—新加坡港务集团中标瓜达尔港运营权并签订了40年的租约。但之后，瓜达尔港货运量却连年不足，基本处于闲置状态，经营难以为继。

2．瓜达尔港接管后及其困局

2013年2月，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巴方将瓜达尔港运营开发权转交中国公司43年。2013年5月，李克强总理提出中巴经济走廊远景规划，2015年4月，习近平主席出访巴基斯坦，确定了中巴经济走廊以瓜达尔港、能源、交通基础设施和产业合作为重点，形成“1+4”的经济合作布局。

至此，瓜达尔港进入港口功能全面修复与运营推进阶段，具备了容纳2艘5万吨级货轮，综合处理散杂货、集装箱和滚装货物的全作业能力，引进了先进的海关清关系统，相继开展了中东快航、阿富汗转口贸易、LPG业务、中国远洋渔业货物中转等业务，初步形成了包括港口、自由区、配套基础设施、社会民生等在内的综合发展格局。

但中国与新加坡面临同样困局：瓜达尔港吞吐量小。2016~2017财年为5.3万吨，现阶段不足10万吨，再加上瓜达尔城市人口不到10万，远低于规划预期值（瓜达尔港2006年规划2020年吞吐量为4200万~6500万吨，城市人口约为30万），与规划预期目标相差甚远。

二、巴方国内港口吞吐量分析与国际比较

1. 巴方国内港口吞吐量分布分析

巴方统计年鉴一直只有卡拉奇港与卡西姆港的港口数据。根据贸易引力模型，考虑港口对国际国内贸易的吸引与阻抗因素，如果只考虑地理及社会经济数据，得出的三港口吞吐量分布有差别，但等级不大。而现实中的等级差别大，这表明瓜达尔港存在大阻抗因素。

2. 国际比较

与深圳比较。深圳从小渔村演变到国际化一流港口都市只用了二十年，人口由不到10万跃升到超1000万，集装箱吞吐量由零巨变到超2000万TEU，人均GDP由不到100美元实现超20000美元。

与迪拜比较。相对来说更具有可比性，同处沙漠高温淡水短缺地带。但迪拜通过自然条件的改变、稳定的政局、健全的法律制度、良好的营商环境、便利自由的人财物流动，在短短二十年内使港口成为全球供应链中心，港口集装箱吞吐量近2000万TEU。

中巴比较。2019~2020年中巴人口分别约为14亿及2亿，港口吞吐量分别约为140亿吨与1亿吨，中方人均港口吞吐量约为巴方的20倍，因此，巴方港口发展空间巨大，找到并不断削减阻抗因素，对瓜达尔港顺利发展至关重要。

三、困局成因

具有世界权威性的美国“国际国别风险指南”指标体系中，政治风险比重高达0.5。因此，先考虑政治风险，接着考虑港口非政治专业不利因素。

1.地缘政治风险

印巴因克什米尔问题长期处于对抗态势，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活跃，部落、种族、宗教冲突导致恐怖事件不断。加上巴方政局更替、东西部省份利益之争，西部省份民众不满资源被剥夺，国家政治风险放大。巴方2020年297起恐怖事件位列“全球恐怖主义指数”第7，属于高风险级别。

瓜达尔港周边的中东、中亚、南亚安全形势严峻；瓜达尔所在俾路支省部落势力、俾路支解放军、共和军和解放阵线在内的武装力量，导致俾路支省成为巴方恐怖活动的主要发生地。因而出现瓜达尔警察和驻军为前来建设或投资考察人员提供贴身安保。

形成的阻抗效应导致瓜达尔港实际吞吐量与规划值相距甚远。某种程度，瓜达尔港困局核心问题源于地缘政治风险。

2.港口专业不利因素

地质气候恶劣。沙漠、高温、淡水短缺。

直接腹地社会经济弱小。所在俾路支省及瓜达尔市产业不发达，人均GDP约为800美元；全省人口稀少，不到全国4%；水、电、气、通讯设施短缺，交通设施薄弱；但面积大，约为全国的40%，资源丰富。

集疏运体系缺乏。陆向方面：自身铁路缺乏，公路稀疏，与较为发达的东部省市对比，集疏运不强。根据交通区位理论，连接新疆、阿富汗、中亚、伊朗等跨境线路，对瓜达尔港的集疏运构成十分重要，但或因地质气候条件恶劣、基础设施差，或因政治等原因，集疏运连接不强。海向方面：巴方近洋航线可通达西亚、南亚、东南亚、东亚、非洲；远洋航线可通达欧洲、美洲、澳洲。 2019年中巴进出口额分别为3.35万亿美元与213.94亿美元，中方人均进出口额超巴方20倍，由此可以判断巴方港口海向腹地拓展不强，开辟航线航班对瓜达尔港发展十分重要。空中方面：新机场在建。内河航运不存在。

法规政策滞后。巴方对瓜达尔的发展期望很高，但瓜达尔港及其自由区所需相关法规政策相对滞后，营商环境还有待改进。

迪拜港成功经验证明了在沙漠也可成绿洲。

四、应对措施

习近平主席2015年访巴时指出：安全合作和经济合作是推动中巴关系向前发展的“两个轮子”。

1.分化防范地缘政治风险

彰显中国外交风范。针对明显有国际支持的巴方塔利班运动、长期对抗的印巴局势，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彰显大国外交风范，通过利益、柔性干预等手段，与国际影响国取得合作共赢，减少对抗与恐袭风险。

树立中国形象。通过协商，协同不同部落、种族、宗教的关系与利益；大力发展产业，为当地民众提供良好就业岗位；从教育、卫生、交通、通讯、供水供气供电等方面提升城市品质与市民生活，淡化民众不满情绪，消减恐怖活动。

展开联防联控。建立城市应急指挥中心，“海、陆、空、军、警、民”的联防联控体系；强化港口企业现场安防工作，通过软硬设施实现港口全方位的监控与保护。

2.实现瓜达尔港港产城及国际国内供应链一体化跨越式发展。

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及集疏运体系。大力发展瓜达尔市水、电、气、通信等基础设施，海陆空集疏运体系；加快港口规模与现代化建设。

大力发展港产城及国内国际供应链产业。依托中国制造业、波斯湾油极、区域及国内经济发展，大力发展港口-临港-近港-远港产业；建立包括船公司等在内的供应链合作伙伴关系，大力开通航线航班，实现港口供应链产业集聚。

营造良好的法律与营商环境。通过提供瓜达尔港转口贸易和吸引投资的政策支持，通过健全的法律与营商环境，实现贸易自由化、物流便利化、信息共享数字化、政策低洼化，带来港口集聚扩散效应、经济乘数效应、低成本服务竞争效应。

五、结语

《瓜达尔智慧港城总体规划(2017--2050)》中规划瓜达尔港2025年吞吐量为3430万吨，地缘政治风险的不确定性对这一近期目标的实现势必存在阻抗。但可以坚信，瓜达尔港伴随中巴经济走廊成就与影响不断向前。

（作者系湖南大学交通运输与物流研究所所长、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教授/博导、湖南省现代物流学会专家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