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发改委严打“黑飞”行为，18字方针规范低空经济

近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举行例行新闻发布会，聚焦当前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关键议题。

随着《民营经济促进法》正式实施、吸引利用外资政策持续深化，低空经济作为新兴产业领域，其发展动向备受市场瞩目。针对这一备受资本热捧、市场规模有望突破万亿的产业，国家发展改革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新闻发言人李超在发布会上作出重要回应。

李超表示，将严厉打击驾驶员无证、低空航空器未取得适航证、飞行活动未报批等“黑飞”行为，引导推动产业合理布局、场景有序拓展。

面对低空经济领域呈现的投资热潮与概念股火爆现象，国家发展改革委将会同有关部门，从安全发展出发，提出“先载货后载人、先隔离后融合、先远郊后城区”的系统性发展原则。这18字方针，不仅为产业发展划定清晰的安全边界，更体现了对新兴产业审慎推进、有序发展的科学态度。

直击“黑飞”治理痛点

在低空经济产业迈向万亿规模的关键阶段，构建覆盖全流程的安全监管体系，实现从“飞行技术突破”到“管理能力升级”的同步发展，正成为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必答题。

机械制造行业分析师高一杉告诉记者，此次发布会释放的政策信号意义深远，既明确了低空经济的发展路径，也向全行业传递了理性发展的重要理念。这深刻表明，低空经济发展绝非追求短期效益的快速冲刺，而是需要秉持专业精神、遵循发展规律，在安全与发展的平衡中稳步前行的长期征程。

所谓“黑飞”，指民众未经实名注册登记备案或未经相关部门批准，私自在管制空域内升放无人机等相应飞行活动。

近年来，低空旅游项目蓬勃发展，成为旅游市场的新宠。像直升机观光、动力伞、滑翔伞、热气球体验等低空旅游项目，在全国各地多个景区纷纷落地，吸引了众多游客参与。然而，从实际运营情况来看，低空旅游项目的安全保障水平仍需进一步提升。

2024年12月，600余架无人机在福建泉州烟花表演中坠落。从专业角度来看，无人机表演受多种因素影响，天气状况、信号干扰、设备故障以及程序设定等都可能导致问题出现。2025年5月，江苏苏州一景区直升机返航时从十米高空坠落，致1死4伤；同月，大理飞手违规操控穿越机闯入崇圣寺三塔景区坠毁，被处行政拘留，暴露“黑飞”对公共安全与文化遗产的威胁……

一系列低空飞行事故的发生，将安全管理议题推至行业发展的核心位置，违规“黑飞”已成为威胁低空安全的首要风险源。“黑飞”还可能被用于非法活动，如侵犯公民隐私，刺探军事秘密，危害国家安全。航空器失控坠毁还可能造成地面人员伤害或财产损失。

此次发布会提出的18字方针，构建起低空经济发展的系统性安全框架。这一方针绝非简单的发展路径规划，而是遵循航空产业发展规律与公共安全逻辑的战略部署。

“先载货后载人”体现了对航空安全准则的严格遵循。货物运输场景下，可通过有限试错积累运行数据，逐步完善技术方案；而载人飞行要求必须建立在成熟可靠的技术体系之上。这种循序渐进的发展策略，既符合市场风险控制需求，也彰显了对生命安全的高度敬畏。

“先隔离后融合”揭示了空域管理的科学路径。在隔离运行阶段，通过划定专用飞行区域，能够系统验证飞行器避障能力、通信稳定性等关键性能，积累百万公里级的飞行数据。这些数据将为建立动态空管模型、完善应急响应机制提供支撑，为未来融入公共空域奠定技术与管理基础。直接追求全空域融合的冒进做法，将使低空系统面临与民航航线冲突、电磁干扰等多重风险。

“先远郊后城区”则是风险防控的理性选择。远郊区域人口密度低、电磁环境单纯，具备更大的应急处置空间，适合作为新技术验证和商业模式探索的试验场。相比之下，城区复杂的地理环境、密集的人口分布以及严格的噪声管控要求，对飞行器安全性、可靠性和社会适应性提出了极高标准。

多措并举有序拓展

李超表示，国家发展改革委将遵循因地制宜、循序渐进原则，加强安全治理，压实属地政府、行业管理部门监管责任和企业主体责任，规范有效组织开展试点，严厉打击“黑飞”行为，引导推动产业合理布局、场景有序拓展。

李超强调，国家发展改革委将持续推动深化低空飞行安全监管体制改革、完善规则规制，进一步健全低空安全监管责任体系，切实加强行业准入和过程监管，促进低空经济安全健康发展。

在技术层面，企业和科研院所需加强飞行器自主避障、抗通信干扰、高精度导航等技术的攻关，加快电子围栏、人工智能动态监测等技术在反控反制设备中的应用。例如，中国移动（成都）产业研究院正与上海特金就“5G-A+TDOA融合感知技术”开展联合攻关，发挥运营商及行业专家优势，打造低空监管与应用的全新服务范式，将低空目标感知监视效果推向新高度，构筑全天候、无死角的“低空天网”，共同筑牢低空经济安全底座。

在管理层面，需加强对无人机飞手的技术培训及准入资格认证，健全跨部门数据共享机制，提升低空空域的数字化调度与安全协同管理水平。目前，一些地区已经开始试点建立无人机飞手培训基地，通过标准化的课程和考核体系，提高飞手的操作技能和安全意识。同时，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建立低空空域管理信息平台，实现对飞行器的实时监控和调度。

在具体应用场景拓展方面，可优先发展低空物流配送。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地区或对时效性要求较高的快递配送场景中，利用无人机进行货物运输，既能提高配送效率，又能降低物流成本。目前，一些物流企业已经在部分地区开展试点，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在制度层面，有关部门需细化低空飞行标准、事故责任认定等规则，完善低空安全监管责任体系，为治理无证操作等违规“黑飞”行为奠定制度基础。近期，部分省市出台了地方层面的低空飞行管理细则，对飞行审批流程、安全监管责任等进行了明确规定，为低空经济的规范发展提供了制度保障。

用“工程师思维”构建新生态

低空经济安全生态的构建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其良性发展依赖于多方协同共治与全链条风险管控。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运输所交通运输技术发展中心主任、研究员王杨堃直言，实现低空空域的安全高效利用，需加快补齐信息基础设施短板，低空智联网成为首要方向。

在产业快速扩张的背景下，单凭企业主体的技术创新难以形成完备的安全防护体系，需构建“政策引导、企业主导、科研支撑、社会协同”的多元治理格局。

这要求参与者秉持“工程师思维”，摒弃追求短期效益的冒进思维，以系统化、工程化视角统筹技术研发、标准制定与场景落地，通过渐进式创新与持续优化，确保产业发展的稳定性与可靠性。唯有将安全理念贯穿于技术迭代、模式创新与服务升级的全过程，才能实现低空经济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

从企业角度来看，齐飞航空科技（苏州）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齐飞航空”）在载人eVTOL商业化进程上提速。近期，齐飞航空全球首款面向超大城市群正向开发的全尺寸5座载人eVTOL新产品W280已下线。齐飞航空副总裁彭立武表示，在航空领域，技术应用更强调系统稳定性与成熟度，而非单纯追求尖端性。特别是载人飞行场景，需满足10⁻⁷至10⁻⁹的严苛安全标准，即每百万到十亿次飞行仅允许1次事故。因此，行业更青睐经长期验证的成熟技术，遵循“稳扎稳打”原则，以简洁稳定的结构保障系统高可靠性。

科研机构在低空经济发展中也扮演着关键角色。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北京邮电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华南理工大学、西北工业大学等6所高校申请增设“低空技术与工程”新专业，并于2024年下半年获教育部批准，今年已开展首批招生。

低空技术在国防、物流、农业、交通等各个领域的应用前景广阔，社会各界对低空技术领域的高级工程技术人才需求迫切，低空经济行业当前存在严重的人才供需不平衡。高校设立相关专业，既是响应国家战略需求，也通过深化产教融合，将人才培养、技术研发与产业发展紧密结合，以教育供给侧改革破解人才供需矛盾，促进人才与产业协同发展。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无人系统研究院院长董希旺表示，在北航，该专业毕业生可以直接就业，也可以选择继续深造，夯实力学、电学、控制、信息、交通、能源等学科基础，助力我国抢占低空技术制高点。

社会组织如行业协会等，可以发挥桥梁纽带作用，加强企业与政府、企业与科研机构之间的沟通协作。制定行业自律规范，促进行业健康发展。组织开展技术交流、培训等活动，提高行业整体技术水平和管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