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0.1%到56.5% 中国钢铁是如何炼成的?
对中国的钢铁行业来说,2020年是极为特殊的一年。
在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下,钢铁工业转型升级已迫在眉睫,新冠肺炎疫情和百年变局交织又带来了更为严峻的挑战。钢铁生产在种种限制条件下却一路“高走”,最终以极为漂亮的数字交出答卷:
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20年,我国粗钢产量10.53亿吨,同比增长5.2%,占2020年度全球粗钢产量的56.5%。约为美国粗钢产量的14倍,日本粗钢产量的12倍。
从这个数字很难想象,1949年,新中国粗钢产量只有15.6万吨,仅占全球粗钢产量的0.1%。钢铁等传统产业,是现代文明的基础,工业制造的根基。从一个国家钢铁工业的发展中,往往可以窥见这个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全景。
百余年前的铁种萌芽
被称为“中国钢铁工业摇篮”的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前身是汉阳铁厂。1889年,张之洞在汉阳大别山开始动工兴建汉阳铁厂。1894年投产后不到两年,由盛宣怀督办,成为一家官督商办的钢铁企业。
巧合的是,1890年在离汉阳不远的大冶发现铁矿,并且其中矿藏丰富到露出地面,随后张之洞购机开采,建成大型露天铁矿——大冶铁矿,为汉阳铁厂提供原料。
虽然有了铁矿供应,但当时并没有上等煤焦用来炼铁,1898年张之洞与盛宣怀在江西萍乡安源采煤炼焦。直到1908年,盛宣怀为了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申请将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萍乡煤矿合并,组成当时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
汉冶萍公司也从官督商办转为完全商办。到1911年辛亥革命前夕,汉冶萍员工有7000多人,年产铁矿50万吨、煤60万吨。但这家占清政府全年钢产量90%以上的钢铁企业,钢的年产量仅近7万吨。
高速前进的“钢铁顺风车”
用来统计钢产量的粗钢,只是最原始的钢材料。作为原料,它可以被用来制成各种规格的管材、条钢、铸件等。多种多样的用途,让粗钢成为构成工业机体的骨骼。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对比很多材料,钢材在多种特性上都具有优势。比如目前我国铁路桥梁施工中用到的主要管桩种类之一就是钢管桩。对比钢筋混凝土等管桩类型,钢管桩下沉速度也较同直径的其他管桩快,制造工艺较为简单。但因为钢材的使用,它的造价比其他种类的管桩更高,一根钢管桩的造价约为钢筋混凝土桩的数倍。
中交三航院水利生态设计院执行院长刘速在采访中表示,上世纪30年代以前,钢材在我国是稀缺资源,因为钢铁产量不高,常需要使用外汇进口钢材。为节约成本,水运工程中多为泥面以下用木桩,而水中部分用混凝土桩的组合桩替代钢桩的适用。
在成本与材料之间的无奈抉择限制了很多水运工程建设的可能性。
外海条件恶劣,气象和水文因素对水运工程桩基的影响极大,施工进度自然是越快越好。这种情况下,组合桩通常会降低施工效率,影响工程顺利推进。
随着1985年宝山钢铁厂开始投产,钢铁的成本才逐渐下降。加上钢桩制造、运输和打桩都非常方便,因此钢桩的使用率逐渐上升。
(东海大桥。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据刘速回忆,2002年6月开工建设的中国首座跨海大桥——东海大桥,刚开始用的是混凝土管桩,遇到海底的铁板砂打不下去,施工进度受到极大影响。大桥桩基后改为钢桩,施工效率提高了至少一半。
钢铁工业的快速发展为中国工业建设的腾飞铸造了“钢铁翅膀”。我国水运建设也如虎添翼,此后不到十年的时间内,中交三航院便开始承接海外水运工程建设项目。
(各行各业想抱上铁饭碗,还真有赖于钢铁工人。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几乎所有的工业成果都搭乘这辆“钢铁顺风车”飞速前进:
新中国成立之初,全国能通车的公路仅8.08万公里,到2019年末,全国公路总里程已达到501.25万公里。
据国铁集团不完全统计,“十三五”期间,我国铁路建成通车桥梁14039座达8864.1公里,其中高铁桥梁6392座6343.7公里。
“一带一路”建设中,以“六廊六路多国多港”为主骨架的一批标志性项目取得了实质性进展。中欧班列累计开行超过21000列。
从新基建到“一带一路”,从区域协同发展到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的钢铁行业发展,不仅勾勒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壮美画卷,也在推动和见证着世界工业的发展。
全球低迷时为何中国主动追求“下降”
“钢铁行业作为能源消耗高密集型行业,要坚决压缩粗钢产量,确保粗钢产量同比下降。”
在全球粗钢产量低迷之时,2020年12月27日,工信部部长肖亚庆在2021年全国工业和信息化工作会议上提出中国钢铁生产下一步要“确保粗钢产量同比下降”,为的是围绕碳达峰、碳中和目标节点,实施工业低碳行动和绿色制造工程。
这不是中国钢铁第一次面临转型。
2015年,生产力高速发展的中国钢铁行业面临新的大考。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五大任务,成了钢铁行业发展的新标的。
地条钢、中频炉这样的落后产能需要成为历史。数据统计,2006年全国重点钢铁企业高炉煤气的放散率达9.78%,最高值达28.66%,焦炉煤气的放散率为4.18%,最高放散率达36.95%。转炉煤气回收平均值仅为其他钢铁工业大国平均值的一半。
而中国也确实做到了,转炉煤气回收平均值已达到世界领先水准,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颗粒物排放量进一步显著下降。国家发展改革委产业发展司一级巡视员夏农在2020中国钢铁发展论坛上表示,“目前钢铁行业僵尸企业已基本出清。”
钢铁行业作为能源消耗高密集型行业,是制造业31个门类中碳排放量最大行业,钢铁行业加快研究低碳路径势在必行。
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屈秀丽表示,预计2021年我国钢材需求将保持小幅增长。如何在绿色、减排的要求下,满足日益增长的社会需求?
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副秘书长黄导表示,鼓励钢铁企业引入产品全生命周期绿色发展理念,大力推广绿色设计产品。引导下游产业用钢升级,促进优质、高强、长寿命、可循环的钢铁产品应用。
需求增长的同时,需求端对质量的要求也在进一步提升。化解过剩产能,减少低附加值产品出口,促进产业升级,钢铁行业用更高的基础工业起点,去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奠基。
参考2020年《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宝武钢集团在世界钢铁行业中居首位,同时,河钢、江苏沙钢、鞍钢、首钢、山东钢铁集团等国内钢铁企业均榜上有名。
这几家钢企在各种钢材应用方面也各有所长,像宝武钢的冷镀产品服务于汽车用钢板,沙钢的螺纹圆钢是建材机械钢业的刚需,首钢的船板则是船舶制造业的选择。
在特种材料方面,像修复航母辽宁舰需要的球扁钢,就是鞍钢历时一年半研发自主生产出来的。
而需要抗腐蚀、承载30吨的舰载机的起降压力以及发动机尾焰高温的甲板钢曾是美俄法三国禁止出口我国的钢材,鞍钢人也通过五年努力,生产出了世界上最大的钢铁加工设备,轧制出了完善我国航母工业的甲板钢。
福耀玻璃集团董事长曹德旺曾在公开采访中表示,不能用“寒冬”形容中国制造业。中高端制造产品仍供不应求,低端制造业才需去产能、调结构。
或许粗钢的产量今后不会再一路高歌,但中国钢铁工业高质量发展的洪流却将来得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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