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影响深远 商用车企业如何应对内外环境变化

　　前不久，东盟十国以及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共15个国家，正式签署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标志着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正式达成。在新冠疫情肆虐、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大背景下，谈判历时8年之后，全球约三分之一的经济体量将形成一体化大市场。

　　值得注意的是，RCEP要求15个成员国均承诺降低关税、开放市场、减少标准壁垒。这无疑将对商用车等行业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并将推动区域产业协同发展。RCEP将对我国商用车企业在海外市场的布局产生什么影响？我国商用车市场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正面推进商用车行业发展

　　据悉，东盟于2012年发起RCEP谈判以来，得到区域国家积极响应。8年来，各成员国举行了4次领导人会议、23次部长级会议、31轮正式谈判，积极寻求各方利益最大公约数，共同推动全球最大自由贸易区从构想变为现实。此次签署协定的15个成员国总人口22.7亿，国内生产总值合计26.2万亿美元、总出口额5.2万亿美元，均占全球的约30％。成员国中既有发达国家，也有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协定最大限度兼顾了各方诉求，给予最不发达国家差别待遇，帮助发展中成员加强能力建设，促进本地区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发展。八年之后，RCEP第四次领导人会议期间，在15个成员国领导人的见证下，东盟十国、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正式签署协定。

　　RCEP以全面、现代、高质量和普惠的自贸协定为目标，对标国际高水平自贸规则，形成了区域内更加开放、自由、透明的经贸规则，涵盖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投资领域等，协定文本长达1.4万多页。货物贸易零关税产品数量整体上超过90％，大幅降低区域内贸易成本和商品价格。服务贸易开放承诺涵盖了大多数服务部门，显著高于目前各方与东盟现有自贸协定水平。投资方面，15方均采用负面清单对制造业、农林渔业、采矿业等领域投资作出较高水平开放承诺，政策透明度明显提升。各方还就中小企业、经济技术合作等作出规定，纳入了知识产权、电子商务、竞争政策、政府采购等现代化议题，适应知识经济、数字经济发展的需要。

　　尤其值得强调的是，东盟和中国都是新兴市场，未来的商用车市场需求极具潜力，对提振商用车贸易的作用将会是非常显著的。“此前，中国汽车企业已经在东南亚市场进行了布局，且取得了一定成效。RCEP签署后，整个区域内的汽车贸易将会迎来更好的发展环境。”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强调，RCEP的签署，扩大了中国自由贸易的“朋友圈”，成员国都在东南亚一带，从区域上来说距离中国更近，更有利于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

　　资深电动汽车三电系统和汽车电子工程师朱玉龙也表示，RCEP协定货物贸易自由化，对于中国经济长期发展有着鼓舞人心的作用。RCEP成员之间关税减让以“立即降至零关税、十年内降至零关税”的承诺为主，对汽车行业这种长周期的行业是以正面推进为主的。

　　♦国内企业在东盟国家已有市场布局

　　记者了解到，2019年，在RCEP范围内乘用车市场销量为2861.3万辆，其中中国主导了亚太地区的汽车市场，去年达到了2040万辆的销量；日本仅次于中国，为360万辆。和人口发展相对应，东南亚的汽车市场一直保持比较高的需求和增速，对于这15个国家，朱玉龙提到，亚洲的汽车工业起步比较晚，但亚洲市场在最近10年来是全球最大的区域汽车市场。从汽车工业来看，亚洲的汽车工业主要围绕着日本、中国和韩国三个国家。因此，中日韩是区域内当之无愧的汽车大国，相比于东盟十国来说，优势非常明显。从全球的亚洲、欧洲和美国的三大产业集群来看，以成本和发展潜力来考量，RCEP的签署将利好亚洲整车生产，促进亚洲汽车产业链进一步优化。

　　因此，RCEP的签署虽没有办法完全消除进口汽车的关税，对中日韩三国汽车企业进军东盟市场以及汽车零部件之间的贸易仍然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更有行业人士表示，RCEP的签署，东盟各国对零部件仅提供小幅的关税下降；对于整车的关税，同样也没有明确的大规模开放的承诺。这也就意味着，国内车企如果想在市场潜力巨大的东盟站稳脚跟，还要立足于在当地建立工厂。

　　商务部研究院区域经济合作研究中心主任、对外经贸大学WTO研究院博士生导师张建平也表示，RCEP的签署，意味着形成了一个东亚经济圈和15个经济体一体化的大市场，这是一个超大规模的市场，无论是人口，还是国内生产总值（GDP）都是庞大的，包括对汽车等产品的需求都是旺盛的。

　　当前，国内自主品牌正在加紧在东盟区域内建立新工厂，上汽、吉利、长城都已经有数个工厂落成，成为东盟市场的主要基石。尤其是长城的皮卡和SUV，对于基础设施尚不完善的东盟市场来说，拥有比较大的吸引力。而日本和韩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经营东盟市场，并在当地拥有非常高的号召力。比如，长城汽车收购了通用汽车在泰国和印度的工厂，具备了在当地生产的能力；吉利通过收购并向宝腾汽车输出车型技术，目前不仅已经在马来西亚站稳脚跟，并将其作为桥头堡，辐射整个东盟市场；至于上汽在东盟也是动作连连：上汽通用五菱在印尼设立了工厂，而上汽乘用车和泰国当地的正大合作，在泰国春武里府建立合资工厂，销量也是持续增长。

　　♦国内企业有待开拓国外市场

　　根据当前全球商用车市场销量的整体形势，菲律宾、越南、缅甸、埃及为新兴市场；泰国、巴西、俄罗斯、印度为产业成熟市场；土耳其、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阿根廷为机会市场；日本、美国、德国、韩国为发达市场。

　　此前，国内大量的商用车及乘用车品牌逐步进入东南亚市场，有的品牌甚至已经是几进几出。不过，我国的商用车品牌在东南亚市场上表现并不如人意，在新车及二手车市场、配件及再制造领域还没有形成体系性竞争结构；从细分市场来看，客车市场竞争力比卡车领域要好很多，这可能是由于我国客车领域的市场化优势明显所导致。

　　记者了解到，我国商用车企业很早就开始在海外布局。比如福田汽车推进全球化产业布局，目前在海外有KD工厂27个，产能达到10万辆，在建的KD工厂有5个，产能可以达到5万辆。以“东方底特律”泰国为首的东南亚四大汽车生产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对全球汽车经济的重要性日渐明显，东盟在地缘上与我国比邻，汽车市场发展空间广，汽车产业开展合作契合点多，潜力较大。目前，福田汽车除了与意大利比乔集团针对欧洲市场开展轻型商用车业务合作，还与泰国正大集团在泰国开展了商用车合资合作。

　　此外，随着RCEP的签署，日本出口到中国的汽车零部件（包括传统燃油汽车关键零部件和钢铁制品等）近90％将实现零关税，而整车的进口关税也会有不小的下调空间。有行业人士表示，丰田目前正在积极向国内商用车企业导入它的燃料电池技术，向乘用车企业转让混合动力技术。包括一汽、福田、东风等在国内具有较强市场号召力的商用车企业，都会在旗下一部分的燃料电池车型上选择使用丰田的技术。结合进入中国的进口汽车零部件关税下调，必然会进一步提升丰田燃料电池技术在国内的受欢迎程度。福田汽车相关负责人则表示，目前正在研究RCEP的相关条文，不方便透露下一步企业的规划。

　　♦商用车制造领域对外资开放情况有待清晰

　　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有限公司资深首席专家吴松泉提到，当下国际经贸规则至少如下有几个趋势：促进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仍然是主流，但也存在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大幅削减关税和非关税措施、补贴，逐渐实现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减少对于价格的扭曲；规则措施由“边境”向“边境内”的转移；WTO改革已经成为趋势，RTA（主要是FTA）成为新一轮国际经贸规则制定的主导力量；数字贸易成为国际贸易规则的重要内容，知识产权保护、跨境数据流动和个人信息保护成为重点；竞争中性，更强调公平和自由竞争。因此，国际经贸规则深刻影响汽车行业企业走出去的海外政策环境。

　　因此，RCEP的相关条款也将影响当下汽车行业的政策。根据汉坤律师事务所的观点，RCEP附件三预留了兜底条款，即对于RCEP生效时有效的《外商投资负面清单》内的行业，中国政府主管部门不得为不符合《外商投资负面清单》规定的投资办理许可、企业登记注册、固定资产投资项目核准等其他相关事项。对此，汉坤律师事务所相关负责人表示，这可以理解为RCEP附件三并未超出现行《外商投资负面清单》对外资的开放程度：针对RCEP附件三中所列出的适用投资保留及不符措施的行业，来自RCEP缔约国的投资应遵照RCEP附件三所列的投资限制执行；而针对相关行业未在RCEP附件三列出的其他投资领域，无论缔约国还是非缔约国的投资者，其投资行为均应遵照现行2020年版《外商投资负面清单》执行。

　　RCEP对外资准入领域的开放承诺基本与我国目前外资准入国内法保持一致，但个别行业的开放承诺与最新的《外商投资负面清单》或主管部门的规定有所差异，特别是在商用车制造等行业中，最新的国内法开放水平高于RCEP中所列出的承诺。

　　随着《外商投资法》等法律法规的实施，外资独资、参股股比等规定有了新的突破，中国商用车市场对外资的吸引力会进一步加大。放开商用车制造外资股比限制后，国外厂商可以省去相应的合资沟通成本独立建厂，在全球商用车最大的市场实现本地化制造，还可以降低人工成本。但另一方面，尽管原有的进口车市场销售和售后服务渠道可以利用，面对多样化的用车环境和不同的用户，以及供应商资源的整合、再造，对独资厂家来说，需要应对的困难不会减少。

　　谈及上述状况，汉坤律师事务所相关负责人表示，期待中国就RCEP相关市场准入承诺以及关于服务水平、监管透明度等承诺在国内出台相关政策解读或做出法规调整，以使RCEP和国内现行外资准入体系、监管体系相衔接和呼应，进一步向RCEP其他十四个成员国分享我国的外资准入开放成果。

　　♦中国企业可共建共享海外汽车供应链

　　有行业人士表示，RCEP的签署对于域内国家是一件大好事，通过跨境贸易实现生产要素的最优分配，提升生产效率，并大大促进每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尤其是对于中国自主品牌汽车，目前正处在走出去的关键时刻，一个更加开放与包容的市场，必然会给予中国自主品牌车企更大的成长空间。国内自主品牌第一梯队在产品力上已经超越了不少二线外资品牌，地域上，离中国市场更近且潜力巨大的东盟市场，值得自主品牌去深耕，RCEP协议的签署，正逢其时。

　　中国、东盟的汽车企业可以将双方的竞争转为一种积极的合作型竞争，通过各国间的协调机制，可以在区域内建立起良好的协作分工体系，充分发挥各国的优势，实现有序竞争，带动双方汽车企业生产能力、生产水平和产品国际竞争力的提高，这也会对双方汽车企业开拓国际市场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福田汽车海外累计出口61万辆，连续九年位居中国商用车出口第一。对于北汽福田汽车的海外发展经验，北京福田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战略规划总监金克军表示，企业要稳健、扎实地推进海外发展之路，打造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国际品牌；要树立正确的国际化思维与态度，摒弃投机与短视行为，周而复始、心无旁骛提升品牌、产品和服务；提高风险意识，包括财务风险、国家政局及政策风险；持续不断地提升品牌形象，拒绝低质低价，引入高品质拳头产品，注重售后服务，以专业、贴心的服务赢得品牌口碑；拥抱合作、共同成长，加强与国家进出口相关部门合作，借助优势资源，实现共赢，以经销商利益为第一位，提升经销商盈利能力，实现共赢。

　　同样，厦门金龙客车也有着丰富的海外布局经验。厦门金龙联合汽车工业有限公司的金寿林则表示，对于客车产业国际化经营策略，要打造高质量产业链，提升客户满意度；借力融资，促进业务做大做强；做好风险防患，企业国际化行稳致远。

　　基于这样的背景和趋势，吴松泉对中国车企在海外布局也提出了几点建议：企业国际化一定要有战略；要高度重视对海外市场的研究，重视海外市场的法律法规和相关政策，包括车辆监管的制度。比如一些国家对于整车的进口实施高关税，但是对于散件的进口实施比较低的甚至零关税，这就关乎到是采取直接产品出口的方式还是投资设厂的方式；要重视研究国际经贸规则。他更是提到，要审慎研究和制定海外市场的投资战略。整车海外投资意味着供应链也要走出去，对于中国企业投资比较集中的重要市场，如东盟，中国企业应该联合起来，共建、共享汽车供应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