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鸣：“十五五”推进国家物流枢纽高水平建设的思路

汪  鸣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国家高端智库）高级顾问专家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综合运输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

在2025年第二十二届物流枢纽与园区工作年会上的演讲

2025年11月6日 广西·钦州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

大家上午好！

今天和大家探讨关于“十五五”时期枢纽发展的问题。北部湾港能够成为千万标箱级的世界级枢纽港口，“通道+枢纽”的模式发挥了重要作用，正是后方大通道的支撑和重要枢纽的组织相结合，成就了千万标箱级别的世界级枢纽港口。我们把港口数据拆分进行深入分析，可以发现一个问题：港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并没有吞吐量数据显示的那么高。究其原因在于，目前的枢纽还是比较传统的吞吐型枢纽，更多是承担海陆的物流衔接功能，对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组织不够，缺乏增值支撑。这也引出了“‘十五五’时期推进国家物流枢纽建设的重要任务”这一重要话题——“十五五”是推动国家物流枢纽建设的第二个五年周期，“推什么”是关键。在这里，我谈谈个人的一些看法。

国家物流枢纽究竟需要发挥什么作用，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应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国家物流枢纽的核心作用就是以所在城市为中心，引领区域经济发展，为区域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赋能。要发挥这一核心作用，就要解决国家物流枢纽发展的两个关键问题：一是枢纽自身的要素配置创新和价值创造能力提升问题，二是要利用枢纽创造的规模化物流环境和场景，找到产业价值创造的突破口。这两个问题中，不论是枢纽本身的价值创造，还是依托枢纽来实现城市和区域经济的价值创造，都需要在模式、场景、业态和发展政策环境等方面实现系统性的创新。而这一系统性的创新主要应从两个方面着手：第一，要素的创新配置，这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第二，运行模式的根本性的变革，由短缺经济时期形成的靠要素堆积的经济发展模式，转向经济平衡阶段靠要素的组合与价值创造来获得经济增长的模式。

一、国家物流枢纽建设发展的任务要求

国家物流枢纽建设发展的任务要求是明确且一贯的，并且越来越明确，这在党中央、国务院发布的一系列文件，以及习近平总书记一系列的讲话、指示和批示中都有体现。要想落实好国家物流枢纽建设发展的任务要求，关键要从两个方面突破。

第一，联接生产和消费、内贸和外贸。目前，枢纽的互联只是就物流本身的活动进行的联接，而没有实现依托物流向产业链两端的联接。在联接的基础上，不仅要实现物流的增长，同时还要通过物流的增长来带动经济的增长，这就必须要形成依托枢纽的全新的区域经济发展载体，这个载体就是枢纽经济区。

第二，现代物流功能与作用演变趋势是高效融入和更好服务“大循环”“双循环”，要求经济上规模、上水平，加快培育新质生产力，并通过优化物流供应链服务环境，提升现代物流对经济产业运行服务能力。这与传统的物流理论并不是非常契合，因为传统的物流理论产生于工业化后期的欧美发达国家，主要解决的是企业内部的物流活动管理。而我国作为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生产国和贸易国，很快也将成为最大规模的消费国，这三者结合，决定了我们既追求物流在企业层面的管理降本、增效以及模式创新，更追求物流在宏观经济的层面支撑和引领经济的发展。“十四五”国家物流规划对物流的发展定位已作出调整：“物流是国民经济基础性、战略性和先导性的产业”。

“十五五”期间，将按照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指出的智能化、绿色化和融合化发展方向，把物流作为重要载体和推进器来推动其发展，发展的目标就是构建供应链和创造产业链的新价值。去年我们做了一项关于“中国产业链增加值率”的研究，发现全国产业链的增加值率不到20%，而欧美国家的门槛是30%，美国的门槛更是高达35%以上。其中的差距表明，即便在我国现有的产业规模下，如果配置生产要素得当，运行方式的变革能够实现，那么GDP还有将近50%的增长空间，这是很惊人的发现，接下来就要去研究如何通过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再造实现产业价值创造能力的突破。

物流的发展要融入产业链和供应链，要衔接生产、消费与空间组织，从而创造和提取我国既有经济规模下的规模红利。只有这样，我们就有可能在培育新质生产力和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取得新的突破。所以，高质量发展绝对不是继续堆积原有生产要素的经济发展模式，一定是技术、业态、模式和场景全创新的产业发展系统。

二、“十五五”现代物流发展的思路与重点

我认为有五条发展主线和五个发展主题需要我们关注：

（一）五条发展主线

推进现代物流发展，核心就是发挥物流的基础性、战略性和先导性的作用。这一定位来自于五条发展主线：

第一，高效益的投入产出。其具体考核标准就是产业增加值率。如果要对枢纽进行评估，这个枢纽能不能带来增加值率的提升是一项关键指标，这是一个发展模式的问题。

第二，高品质的物流服务。关键在于实现业态模式的创新。

第三，高效率的运行组织。一般性的讲物流降本没有意义，因为若非从模式的层面去降本，那么降的一定是物流企业的收入。物流企业的收入下降，利润就变得更薄，服务水平也就随之下降，这与高质量发展背道而驰。因此，必须提高组织效率，其衡量标志就是枢纽经济。我们要实现从“枢纽建设”向“枢纽经济”的跨越，在枢纽经济的基础上再向前跨越一步，就是建立枢纽经济区。

第四，高水平的改革创新。要真正建立起不“内卷”的全国统一大市场。

第五，高标准的绿色安全。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明确了智能化、绿色化和融合化的发展方向。绿色化是其中的一项内容，衡量标准是绿色发展要成为企业的利润中心，而不再只是成本中心。

（二）五个发展主题

按照五条发展主线，要突出以下五个发展主题：

第一，供需适配。我们要彻底放弃短缺时期形成的“搞项目、搞投资”的老观念、老做法，转向按照需求进行精准的供给。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提得非常明确，要以高质量的供给创造有效需求，以有效需求引领高质量的供给。供给和需求关系将发生中国经济发展历史上的第二次变革。

第二，动力更新。增长的驱动主要来自价值创造，而不再是价格下降。这是摆在中国式现代化面前的一道必答题。

第三，网络场景。现代物流是网络规模经济的范式，不是要素规模经济的范式。北部湾港、钦州港的崛起显现出了网络的生命力，但是目前这种生命力很脆弱，因为量的增长很大程度上仍依赖一些低效因素。我们必须靠效率提升，将投入的资源真正转化为收益。

第四，链式生态。场景的构建不再是单个企业的单打独斗，而是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链式生态，通过将整个产业链、供应链串接起来的新生态来实现。

第五，运行变革。运行方式的变革不是每个人只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是要形成融合发展的新运行生态。国家物流枢纽从诞生之初就提出构建“通道+枢纽+网络”的现代物流运行系统，如果落实到地方性的系统建设，地方推动国家物流枢纽运行系统建设，就必须要加上“平台”。然而，目前许多国家物流枢纽的平台组织模式仍停留在比较落后的“几通几平”的项目建设组织模式，需要从运行上进行变革。

（三）发展难点与重点

要实现上述五条发展主线和五个发展主题，我们就必须克服发展当中的难点和明确发展的重点。

要突破三方面的发展难点：一是突破传统发展路径。改变过去依赖搞地、搞项目、搞投资的惯性。必须从这种路径依赖中走出来。二是创新发展模式。要建立基于供应链服务的物流管理和服务模式，提高企业链接运行水平。三是要构建新的发展生态。就是物流枢纽经济发展生态。这三件事都是很难的。同时，我们要明确，不是原来没有的就是新的，而是能创造价值的才是新的，我们必须建立起这一新的衡量标准。

要明确未来的四个发展重点：一是供需适配提升能力。二是链条延伸聚集要素。三是枢纽组网扩大辐射。组网需要枢纽有业务的往来，有匹配的供给和需求，且网络上的业务应是有价值创造能力的业务。四是服务创新融合发展。融合发展将是伴随未来五年，乃至到2035年实现现代化发展的核心概念和模式。

三、“十五五”国家物流枢纽建设任务

“十五五”时期国家物流枢纽建设任务，我认为主要是六个方面：

一是提升依托枢纽的通道化的双向辐射能力。组网的核心在于构建通道，必须紧紧围绕国家“通道+枢纽+网络”的规划，不能偏离发展的主题。

二是培育枢纽经济的产业聚集生态。提升枢纽发展地位的直接目标是发展物流枢纽经济，并通过物流枢纽经济区承载和组织枢纽经济发展。

三是实现网络规模经济和衔接价值。不是枢纽本身的亩产价值，而是衔接和组织价值。为枢纽进行辐射赋能，打造辐射通道网络，支撑价值创造和规模扩张。

四是按照现代产业的组织模式来推动产业的融合发展。物流要和产业融合，本质上是与产业模式的深度融合。

五是顺应产业布局趋势。产业布局主要呈现三个趋势：临近市场、依靠原材料和打造具有综合竞争力的高地。

六是采取有效的措施。实现枢纽承载物流组织，物流组织构建服务网络，服务网络搭载有“大循环”和“双循环”运行能力的新发展格局。谢谢大家！

（根据速记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