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危机推高航运成本 车企摆下“造船出海”大棋局

(随着出口量的增大，国内车企纷纷做起船东，组建起远洋运输船队。图为上汽集团首艘远洋汽车运输船迎来首航。郭阳琛/摄影）

“由于运输时间增加，全球海运运力受到限制，大多数贸易航线的亚洲出口设备短缺现象日益严重。若试图在春节之前从亚洲出口货物，航运的延误情况可能会进一步加剧。”

2024年1月18日，罗宾升国际货运（C.H.ROBINSON）在向客户发送的通知中直言道。公开资料显示，这家国际航运巨头每年管理的货运规模达300亿美元，每年装运2000万批货物，是覆盖全球范围、强大且联结广泛的全球物流平台。

在红海危机持续发酵的同时，中国正式成为世界第一大汽车出口国。1月19日，工信部相关负责人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2023年，中国汽车产销量首次均突破3000万辆，产销分别实现3016.1万辆和3009.4万辆，同比分别增长11.6%和12%，创历史新高。全年汽车整车出口491万辆，同比增长57.9%，首次跃居全球第一。

记者注意到，正因如此，上汽集团、比亚迪、奇瑞汽车等众多国内车企纷纷做起船东，组建起远洋运输船队。以上汽集团为例，2024年1月17日，其首艘远洋汽车运输船（滚装船）——上汽安吉申诚号迎来首航。到2026年，共有14艘滚轮船将陆续“入列”。

多名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中国汽车出口的滚轮船运力缺口仍然较大，运价较此前上升大约5倍。集装箱运输是主要的替代方案，铁路、跨境卡车乃至空运等作为补充。就当下而言，春节前后航运运力最为短缺，出口企业至少需要提前3—4周预订舱位。

远航运价大幅上涨

随着红海危机持续发酵，国际航运市场波动明显。

罗宾升国际货运方面向客户发布通知称，由于红海冲突持续升级，巴拿马运河因水位较低而受到船舶限制。因此在可预见的未来，大多数海运承运商将继续在南非好望角附近改变航线。

罗宾升国际货运报告指出，通常全球29%的海上货运都会通过苏伊士运河，加之巴拿马的持续干旱，使得好望角成为可用的主要替代航线，但这条航线平均将增加14天的运输时间。“目前亚欧贸易航线的运力限制最为突出，而且预计将持续数周。”

“原本中国汽车出口到欧洲，走红海航线航程是12500海里，如果从好望角绕道就增加至19000海里，时间从40天延长到60天，运输成本也会增加50%。”上汽安吉物流总经理金麒补充道。

国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赵伟表示，2023年，通过苏伊士运河的各类船只中，集装箱船、干散货船、油轮载重占比分别为42.2%、19.1%和23.3%。截至目前，汽车运输船受冲击较为明显，较2023年12月上旬减少46%。

“目前，大家都在争取有限的货运资源。”罗宾升国际货运北亚区副总裁John Chen则表示，因此船公司在各个主要贸易航线的运输成本上有显着提升，船公司在过去一个月也宣布了多项附加费。然而，在过去的几天里，随着市场适应当前的供需，某些贸易航线的部分海运费开始下降。

另一方面，近年来，中国汽车出口量的飙升，也导致航运运力的缺口不断放大。记者注意到，2012年—2020年，中国汽车出口数量保持在100万辆上下，少许年份下滑到几十万辆。转折发生在2021年，当年中国汽车出口量达201.5万辆，同比增长1倍。2022年和2023年，汽车出口量接连超越德国和日本。

出口需求叠加红海危机，汽车出口的运价大幅上涨。咨询机构克拉克森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8月至2023年11月底，一艘6500标准车位汽车运输船一年期的租金从1万美元/天一路飙升到了11.5万美元/天，涨幅10倍。

“从船舶运力来看，这几年的确有很大的滞后，极端事件也会使整个海运价格产生波动，但综合来看涨幅没有10倍那么夸张。”金麒表示，过去三年，中国海运出口量增长5倍，同时全球运力也存在短缺，全球运价的确有比较大的增长。“船价从最早的2万多美元一天的平均价，上涨到现在最高10万美元一天，涨了5倍。”

车企争相投资滚轮船

龙头车企正摆下“造船出海”大棋局。

1月17日，晴空万里。在上海浦东新区海通码头，一个蓝绿白相间的庞然大物正式起航，远渡重洋驶往荷兰芙拉新港（Flushing）。

这正是上汽集团委托中国船舶集团建造的首艘滚装船——上汽安吉申诚号。作为全球现役装载量最大、国产化程度最高的清洁能源滚装船，上汽安吉申诚号首批搭载上汽、东风和宇通约5000辆自主品牌新车。

这艘200米长、38米宽、13层楼高的远洋巨轮，拥有7600车位、排水量超过4万吨，计划“常驻”欧洲航线和澳新航线，年运约3万辆。同时，上汽安吉申诚号创新采用LNG双燃料清洁动力，能够减少30%的二氧化碳排放。

记者了解到，2024年下半年，预计第二艘7600车位的LNG双燃料滚装船完成交付；到2026年，7600、7800、9000车级共14艘滚轮船将陆续“入列”上汽安吉物流远洋船队，交付之后将为欧洲、美洲、大洋洲等主要国际航线经营提供强力支撑。

奇瑞汽车更是选择自己造船。2023年，奇瑞集团联合旗下芜湖造船厂在威海打造汽车运输船建造基地，该基地已承接三艘7000车位级别汽车运输船订单，这家百年历史的内河船厂实现了“由江向海”的历史性跨越，而这三艘船全部来自奇瑞汽车。

而比亚迪则是选择从租船开始。今年1月10日和15日，比亚迪“EXPLORER NO.1”汽车运输滚装船分别在山东港口烟台港、深汕小漠国际物流港两地举行了交船、首航仪式，这也是比亚迪的第一艘滚轮船，采取的是长期租赁模式。

而将目光聚焦到当下，面对滚轮船运力缺口，车企也不得不寻找其他替代方案。据John Chen介绍，集装箱运输是一种比较受欢迎的汽车运输方式，但这种方式更加昂贵，装卸效率低且耗时长。不过选用集装箱船可以使港与港之间的连接更加迅速和直接，并且在货物保护方面具有优势。

John Chen进一步表示，空运是最快的运输方式，但由于运输成本是最高的，在远洋汽车运输中并不常见。铁路和跨境卡车运输对某些国家来说也是可行的选择，但这类方式可以出口的量比较有限，但它提供了运输灵活性。

金麒表示，除了滚装船，目前上汽安吉物流还有集装箱等方案，尽管会出现自损、掏箱等问题，但集装箱的货量和价格比较友好。叠加其他多种创新运输方式，能够平衡当下中国汽车出口对于滚装船急剧增长的需求。

护航中国汽车出口

“每年12月至次年1月是我国对欧美的出口高峰，航运运力缺口在春节前后或有一定扰动。”赵伟表示，但中期来看，随着新船的投放与航线间运力的调配，运力矛盾或在春节过后趋于缓和。尽管整体运价对欧美出口整体冲击有限，但汽车品类需要关注。

John Chen告诉记者，传统空运是目前一种替代方案，但应急计划还可以整合海运和空运解决方案、加急内陆服务、货物到达港口时的转运以及拼箱（LCL）。当托运人需要弥补因运输延迟或其他延误所消耗的时间时，可以考虑这些解决方案的组合。

“目前，我们建议客户至少提前3—4周预订，来确保在竞争激烈的运力市场获得舱位。”John Chen建议，供应链尚未受到干扰的托运人应即刻开始与物流供应商对话，因为延误可能会波及道路运输等供应链多个领域。“即使红海冲突明天就得到解决，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已然开始发酵，物流市场的周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归到更可预测的模式。”

而从长远来看，中国车企想要更好地远航“出海”，无论是船舶运输还是港口堆场，“抱团”都能够带来成本优势，因此加快融入全球供应链至关重要。

金麒表示，上汽集团是中国汽车出口冠军，必须提前预判船只装载的压力和需求。因此早在两年前，上汽就开始制造滚轮船，1艘船的造价接近1亿美元，前后投资约100亿元人民币。

“这样大规模的船舶投资，一方面考虑到服务未来的中国出口战略，国轮、国造、国车、国运；另一方面是服务上汽出口，同时也兼顾其他车企‘抱团出海’，这样更具成本优势。”金麒进一步说道。

以上海海通码头为例，这是上汽集团“出海”的主要码头。据统计，2023年，海通码头共计运输311万辆汽车，其中上汽集团占比只有15%，85%都是国内其他车企。

值得一提的是，据测算，回程要有30%以上货物量才具备边际效应。但由于中国汽车的出口量高于进口量，不少船只面临着空放风险，这也是中国车企组建船队后将面临的主要问题。

金麒表示，到2026年年底，上汽安吉物流船队将拥有44艘滚装船。同时，与华轮威尔森等国际货运企业形成长期的战略合作，互换舱位、共建航线，这不仅能解决运力问题还能解决一部分空放问题。“只有融入全球供应链，形成大循环，才是最优解。”